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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土如斯 可无凶年 ——再看龙院八村的长山水沟和横山水洞
发布时间:2014-01-16 13:56    

       水是万物之源,所以水就是生命。只有有了水,生命才能得以延续。而水利则是使人类最大限度地获取水益而规避水患的唯一的途径。所以人们把努力使水能始终循着自己的意愿流淌称之为水利。一开始,游牧射猎的人们必须择水而居,以求就近获得水的滋养,同时又要选择能够避开水患的地方生活,因为洪水的威力无敌。后来,人们逐渐定居下来开始了农耕生活,于是就开始了因势利导地人工水利活动,尽力让水在干旱的时候能够滋润干涸的田园,也尽力让水在雨量过剩的时候能够有效的泄去而不至于造成危害。这种努力自人类初始时就一直与人类的进步和发展并行着发展着。一部人类发展史同时就记载着人类兴水利的历史。在世界历史上,尤其是在中国的历史上,永远写在重要位置的说到底就是两件事——水治和吏治。
       在500多年前,昆明的滇池一片汪洋,滇池的汹涌波涛直拍滇池北岸的五华山,螺峰山,磨盘山竟是突出在滇池里的一个由五华山延伸出来的半岛。不要说现在的篆塘、小西门龟背立交桥、茭菱路、西站,就是玉案山、虹山、长虫山环抱着的整个昆明西北部地区都是滇池的一泓深深的海湾,不息的涛声时时回荡在整个昆明坝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自然蒸发,滇池的水容量在不断减少。尤其是进入元朝后,云南行中书省平章政事瞻思丁.赛典赤扩开了滇池的海口出水口,滇池满涨的蓄水越过池岸,灌入螳螂川、抢普渡河、北泄金沙江,滇池水位逐渐地下降着。随着滇池水位的退去,昆明的许多土地就陆陆续续地显露出来了。最先成为沃土的就是地势高于其它地区的玉案山麓下面那片广袤的土地,形成了被后人称之为海源的坝子。人们跟着滇池海水一步又一步的退却,就着海边用水的便利让稻菽金黄的浪头一浪又一浪地铺满整片田园。
       时政更迭,光阴就在时空倥偬中消失着,肥沃丰盈的海源坝子不仅成为了自耕农安身立命的沃野乐土,更成为了历代朝廷赖以巩固统治的屯垦基地。到明代,海源坝子已经开垦出了四万五千多亩的耕地,这个鱼米之乡成为了昆明最重要的粮食供应基地。不仅供养着龙院村几千户的居民,更供养着上万的军屯军士和他们的眷属,每年还积蓄着数以千担计的库粮。
       遗憾的是,滇池越退越远,人们又没有引滇池水回灌的能力和灌溉网络,昆明以西、以西北大片垦植的农田,除了现在的明波、车家壁、马街等近水的片区尚可依赖滇池池水灌溉外,整个玉案山下的海源坝子逐渐出现了缺水的情况。虽然有发源于海源寺旁大龙洞的海原河经年不息地浇灌,但毕竟流量有限,难以满足农事之需。按说玉案山麓也多有泉水,尤其是玉案山北麓的花红洞、白石崖还可说水源丰沛,就因为玉案山、尹家山、观音山、乌龟山、老青山的阻隔,人们只能隔山望水兴叹。
       明嘉靖十四年(公元1535年)昆明大旱,海源坝子几乎所有的农田都旱为焦土,尤以龙院八村为最。迫于生计,早有寻水愿望的龙院村农民在村民李文蕴的倡导下遍山找水。相比较,从花红洞伏流至白石崖的水源被村民们公认为是最理想的水源。一则、水流量大,足以满足龙院村,乃至整个海源坝子的生活和农事需求;二则,距离龙院村最近,走直线仅不足八里的距离;更重要的是白石崖与龙院村有着超过一百尺的落差,可以实现自流引水。为了获得珍贵的水,龙院村的村民一致决议合力开渠,把白石崖的水引到龙院村。也许当时李文蕴和龙院村的村民们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引水工程竟然耗去了他们整整的三十三年!
       他们以最原始也是最实用的办法,在山间循着山势确定引水渠道的走向,从白石崖水源处开始以边拨水确定水流走向、边璧山开沟、边引水试流、边完善沟渠的办法,仅凭着锄头、铁钎和双手,硬是在坚硬多石的石灰岩山岩上,一寸一寸、一尺一尺、一丈一丈、一里一里地开凿着自己的生命之渠。李文蕴们用三十三年的生命,终于让在白石崖汇集起来的十三股泉水的沿着在崖壁上开凿了绕着观音山转了七十三个大湾长达二十里的长山水渠流到了尹家山的横山。干渴的海源坝子距离渴望的水,已经只有一山之隔,似乎救命的甘泉就近在咫尺。可就是这仅三百尺高的衡山阻断了整整辛苦了三十三年,耗尽龙院村三代人心血去追寻的梦想。
历史也已经从明嘉靖十四年,匆匆行进到了清隆庆年间。任凭世上风云更迭,城头王旗变幻,虽然没有停歇过的战乱,已经使原本丰饶的田园枯槁,使民生更加凋敝,但龙院村村民的始终在为实现自己的理想锲而不舍地努力着。清隆庆时代虽然只有短短的八年,但却是一个相对平稳的历史时期,人们终于在新法的庇护下得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隆庆三年(公元1596年)昆明再次遭遇大旱。旱情更唤起了龙院八村村民们对水的强烈渴望。时隔父辈开通长山水沟把水引到横山脚下二十五年后,在舍人杨应春的带领下,已经是第三、第四代索水人的龙院八村的年青一代,又开始了他们求水的艰苦征程。
       摆在杨应春和村民们面前唯一的也是必须逾越的难题就是,如何让水穿越横亘在长山水渠前面的横山。他们尝试过继续露天开沟,试着绕横山而过,一切努力都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失败了。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凿穿横山,让水流从引水隧道中流到海源坝子来。杨应春带领着乡亲们登上横山顶,对准长山水渠和龙院八村预定的自卫村出水口,从山顶往山下笔直地挖一条毛线钩,精确地确定打隧道的东西两个进口的具体位置和走向,开始从东面和西面两个口子对着开凿。因为能力所限,开始设计的引水隧道,只敢有三尺见方,也就仅容一个人屈膝或跪着开凿,两个人搬运开凿出来的碎石沙土。三人替换着开凿,三个小组轮换作业。作业环境狭窄、作业面岩石坚硬,开凿既辛劳,进度又慢。一年下来,两个作业面加起来也就掘进了300来尺。而且,越往里进,开凿作业的难度就越大。概算起来,以这样的速度,要想打穿长达三千四百多尺的横山隧道得用十二、三年。即便是这样,龙院八村的村民们还是始终不移地坚持着,以自己一天又一天的生命,无比艰难地换取着一寸又一寸迫近终极的希望。
如       果不是碰上了清朝隆庆新政欣然向上的经济社会大发展的良好机遇,如果不是因为良好的社会风尚培育了清隆庆年间主政云南的那些能够为民谋福的地方官员,如果不是这些云南府的官员应命担起应当担起的责任并在似乎难以克制的困难面前锲而不舍地坚持着,也许龙院八村村民耗费三十四年心血和三、四代人付出的辛劳还要延续再一个或再几个三十四年,再付出一个或几个三、四代人,甚至可能,让旷日持久的操劳耗尽了村民们的所有努力和毅力。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杨应春他们已经在横山水洞中送走了萧瑟的秋冬迎来又一个干渴春夏的隆庆四年(公元1570年),那位时任云南布政使司右使的陈善巡视农耕来到海源坝子。按照当时的清朝的制度,隆庆年间在云南设行省,行省设置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巡抚,行省的机构很简单,只下设布政使司和按察院两个机构。布政使司也称藩司,在巡抚统管下掌管本省的财政、赋税、农耕、商贸、经济和民政事务。按察院也称皋司,掌管本省的司法。云南布政使司衙门设在昆明三牌坊长春牌坊的南面,俗称藩司衙门。与俗称皋司道的云南按察院,仅一堵南墙之隔。清隆庆四年的云南布政使司设有左使和右使,也就是正副长官。陈善走到海源坝子时是云南布政使司的右使,也就是是布政使司的副职。陈善右使听说龙院八村的村民正在开凿横山水洞,要让长山长沟引过来的水流进海源坝子,陈善十分重视,亲自到施工现场视察。陈善在现场看到的情况令他十分震惊,深为龙院八村村民的执着感动,也为工程艰难担忧,更感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以为为民谋水是官衙的本分。于是向村民许诺,“吾为若成之”。并与村民一齐计议,开凿横山水洞的一应事务和所需要费用。很快将横山水洞续开计划和所需三千金的预算,及时报送布政使司的主官布政使司左使、御史刘鹤年,刘鹤年很以为然,即刻在陈善报送的续开横山水洞的计划上加附自己的支持意见报请云南巡抚、都御使陈大宾审批。云南布政使司的开凿横山水洞的报呈,同样得到了巡抚陈大宾的支持。几乎所有的云南府官员都认为开凿横山水洞是一件利民利国的好事,“此功一成,为万世利”。自此,开凿横山水洞由村民自发、举步维艰的阶段,进步成为了官府主导、官民协力的社会经济工程。陈善首先依照巡抚陈大宾和布政使司右使批准的预算,从府库中划拨了黄金30两作为开凿横山水洞的后续启动资金,又先后从布政使司调拨了干练的属官尹德先、向敬荣、刘升负责横山水洞的续开工程,还聘请了解横山水文地质和民情的龙院村人袁应登参与横山水洞续开工程的组织和实施,并依据实际需要组织了以龙院八村村民为主的施工队伍。同时,详细审查和合理调整了横山水洞的工程计划,将原先仅有能力开凿不足三尺的水洞,调整为高五尺、宽两尺,并采用了用木头支撑洞顶洞壁,而后全部用槽石砌成上下合拢的圆形水洞的安全施工措施。这些改动不仅提高了水洞建成后的过水能力,也可加快施工进度、提高工程质量和保证安全。正是这些科学合理的改进,奠定了横山水洞开凿成功的基础。尤其是当地人袁应登从以往的经历中认识到龙院村村民不善于开凿隧洞,特别提出外请专业矿工的建议,得到陈善的重视,立即以云南布政使司的名义从云南易门铜矿征召了朱桢等二十名矿工专司水洞的开凿工作,成为了开凿横山水洞成功的关键性创新。
       横山水洞的续开在官府直接介入后虽然施工进度和施工质量都得到了很大提高,但毕竟操作面高不过三尺、宽不足两尺,仅容一个人弓身屈膝操作,进度始终迟缓。原定九个月完成的工程,尽管所有参与工程的官员和人员,尤其是始终在洞内开凿的矿工已经竭尽全力,龙院八村的村民也给予了充分的后勤保障和支持,横山水洞续开工程还是只完成了不足一半。为此大家都很焦急,也有些泄气和无奈。于是,陈善经常在施工现场鼓励疲惫不堪的施工人员,陈善在横山水洞工地留下了这样的名言:“泰山之溜穿石,渐靡使然也。人而凿空,其弗然乎?”陈善在横山水洞续开工程最困难的时候,始终是所有参与人员和龙院八村村民的主心骨和精神支柱。
       又苦苦辛劳了三个月,横山水洞续开工程还是只开凿了一半。尽管十分辛苦,毕竟没有按期毕功。原来可以支撑九个月完工的预算,再省也全部告罄。已经是布政使司左使的陈善,只得再次求告于省府。这时的云南巡抚已经由曹三旸调任,巡抚也换成了许保宇。尽管云南府的主要负责人已经换任,但对于开凿横山水洞的认识和态度确是一样的明确和坚定。他们对陈善追加横山水洞续开经费的请求,给予了这样的回答:“功既垂成,费安惜乎”。更可贵的是他们还嘱咐陈善:“政在利民,毋惜费,毋惮劳。其往督诸掾役,母毁前功。”依请准拨横山水洞续开工程的追加经费,使横山水洞续开工程一刻不停的继续着。官府给予施工人员和龙院八村村民的就是从“政在利民”的施政理念中散发出来的抚慰、感召和凝聚力。在以后的一年另一个月中,云南府陆陆续续地追加着横山水洞续开工程的拨款,最后结算的总投入高达黄金三百两,是最先预算的十倍!真的是“政在利民,毋惜费,毋惮劳”啊。
       关于横山水洞最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很关键的时候:隆庆五年后期(公元1571年)开始,云南布政使司左使陈善因为其它原因,与有的官员不和,矛盾不断加剧,陈善渐生去意。但是横山水洞续开工程尚在进行,所以隐忍不去。到隆庆六年二月八日,陈善见横山水洞续开工程即将完工,遂决意离任。二月十一日,陈善对一起为开凿横山水洞尽心竭力,由云南布政使司右使继任陈善布政使司左使的陈时范再三嘱咐后,启程远行,数万民众闻讯赶来泣泪送行,就在这时主持横山水洞续开工程的布政使司副库史陈升、龙院村舍人袁应登和矿夫马廷弼前来报信:横山水洞贯通通水了。相送的人们欢呼若雷,倍感神奇,以为上天所感。陈善举手加额,称:“‘亦偶然尔.且谓召公将明农,慻惓告周公咸(注:这个咸字要加言字旁,我的电脑上没有这个字)小民.秦汉水工,郑国、徐伯之名以传.矿夫系之一年良苦,西乡万夫,粒食二十人汗血耳,其补助之,勿缓。官终事者厍副使刘升、应登,虽舍人,劳甚,其论赏宜优。”横山水洞这样一场多少有些悲壮的悯民善举终以这样的完满结果,告慰了陈善、陈时范为代表的恤民官员、更让望眼欲穿的龙院村终于得到汨汨甘泉的滋润。从此龙院八村以及海源坝子的四万五千多亩干涸的土地得以灌溉,昆明城西出现了一派大好春光和丰盈的田园景象。龙院村村民在白石崖山洞内偃蹇行亘得到的二十二道清泉,在玉案山腰蜿蜒萦纡四千一百八十三丈抱山而东赴,若带而绾,若白龙挟雨偕山势俱来,若玉虹下饮,广盈尺,深逾咫的水流.潜入横山水洞而东出,喷薄沦涟,堰潴而渠分.让村之耕者需濡,稼者需溉,植者需滋,畦者、圃者需润,不雨而泽,不祷而免于旱槁的愿望得以实现。龙院八村和海源坝子民众的欢欣和感佩发自内心,一首民歌就飘荡在玉案山翠绿的松柏间、回响在海源坝子翻滚的稻浪中,带着豆麦的芬芳随风传扬:“横山之麓,可屋可田。 白崖之泉,可引可沿.山麓可凿,伏流潺湲,兹麓既辟,不淤不颠,溉我稼穑,充廪盈廛.我公之绩,亿万斯年.曷俎豆之,以输我虔.”
       就在天暖花开、春风和煦、水田粼粼、稻苗青青的农耕忙碌时,曾经扳倒奸相严嵩、诛杀严嵩之子严世蕃的邹应龙正巧接替被迫致仕的曹三旸任云南巡抚,来到昆明城西省农。新任巡抚邹应龙听到广为传唱的这首民歌后,感慨地说:“古诸侯采风贡于天子,天子受之,列于乐官.今民谣不领于乐官,亦观风者之所采也.子职臬史,曷采民风? ”予受命,因叙其颠末,喜诸公同心胥成,而又叹诸公远识焉。
       每每乘玉案晴岚,仰望十里长沟、俯瞰涓涓水洞,胸中总会充满感慨,心里就会不断地去品味清人徐中兴四百三十八年前在《横山水洞记》中写下的那些话:“洞穿与行会,偶然耶?滇田好雷鸣者,菲雷雨罔秋,八村之有龙泉,沛若雷雨矣,允惟岳牧,实代天工,以百世祀,岂成义、咸阳尽之乎?代公治渠股引,尽属长乐公。率土如两公者,可无凶年忧矣!”

 

徐甘蒂  女 昆明台胞联谊会常务理事、五华区台联会长,五华区政协常委。

通讯地址:昆明市华山西路一号五华区政府大楼9层12室  五华区台联办公室  邮编:65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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