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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永远的“先生”
发布时间:2017-04-25 16:12    


汪叶菊


冰心是个美丽且智慧的女人

冰心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女人

  冰心是我心中永远的“先生”

—题记


回想1995年,到北京参加民进中央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经验交流会不容易,我有一种渴望拜见95岁高龄、中国文坛泰斗冰心先生的冲动和愿望。但静心想想,又觉笑话。我一个平凡女子,一个来自云南边疆的无名小作家,谁会识我,我有那好福分吗?可实在不甘心,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地把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表达出来。中央部委领导,那位身材魁伟、十分和蔼的宣传部张副部长,感谢他善解人意,回答说:“试试吧!”

这下,我更是忐忑不安,心慌心跳。如果我得到的答案是“可以”,我该怎么去见他老人家?如果是“不行”,我的心里又如何承受这份失望和不安。回到家乡的我又如何去向我的小伙伴、小读者们作解释和交代啊。

难熬难耐的几个小时过后,桌上的电话响了。“喂,叶子吗?……明天下午三时去见冰心。”

接到拜见冰心先生的消息,不禁使我欢喜若狂,掐指一算,离见面时间不到20个小时,更是激动难抑。平时好热闹的我,现在最怕谁来打扰我。我唯愿独处在一个思维空间,始终围绕在与一代人杰相见的想象之中。从没感觉过时间这么难熬,恨不得把表拨快一点儿。

我们这一代人,既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不幸在“文革”十年,我们处在精神食粮极度贫乏时代,几乎所有的名著都被称之为“封资修书籍”。从懂事起,我们就加入了大批判的行列。我的小学生涯,最典型的形象就是一手捧着红宝书,一手提着小板凳,到东风广场开会:批判会、学语录会、庆祝重要人物讲话发表……花样繁多。我们在开会中长大,在斗争中成长。严重的营养不良使我们变成了畸形儿,改革开放后我们又变成了幸运的一代。在那冰消雪化、破开迷雾见晴天的年代,正值18岁左右的花季,久旱逢甘露,我们乘改革招生制度这辆快车,驰进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在这座神圣的殿堂里,我第一次认识了冰心。我在《寄小读者》、《小桔灯》、《分》、《一只木屐》中,体味到了优美文字中流露出的真情和真爱。我在那艘小纸船、慰冰湖、蓝色海洋中感受到了母性的光辉和人格的力量。冰心——这充满魅力的名字,在我的心中闪烁着不灭的光芒,成为我人生路上的一盏航标灯。

“做个像冰心一样的女作家”,我梦想着。于是我悄悄地拿起了笔,学写儿童文学。半年后,我的儿童文学《包谷熟了》、白纸黑字竟然在《儿童时代》刊物上发表了,接连下来,有十几篇小说、散文、儿童诗在全国各报刊杂志发表。同学们的祝贺,老师们的鼓励,使我干劲倍增,我连年又创作了许多儿童诗、散文、童话、小说,其中一些在省内外获得了奖项。我由此成为了许多小读者们的叶菊阿姨、叶子阿姨。

26岁那年,我做了京剧院的家属。一天,我与邢美珠(人称小关肃霜)等人聊天时,她丈夫贾喜麟(著名小生演员)谈到了中国民主促进会的一些情况,并问我是否愿意加入此会。我对民主党派的认识很浅,既然贾老师提及,我随口问了问:“谁是头?”他答道:有叶圣陶、赵朴初、雷洁琼、谢冰心……“好了,我加入。”谢冰心——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名字,早已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我的心。能够加入冰心所在的组织,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后来,每当有人问起我,为什么要加入民进?我总是这样回答:“因为有伟人和名人的感召力。”

伟人在我心中伴随着我、鼓舞着我、照耀着我。“假若能见到她老人家该多好啊。”伴随着我对伟人思念之情的不断增长,一个梦想、一种渴望萌生在了我的心底。然而,对于我一个远在千里、普普通通的业余女作家,这或许是高不可攀的奢望吗?

有美好梦想的人是幸福的。沿着这条灿烂的梦之路,我走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何曾想到,明天,就在明天,我多年的期盼就要成为现实了,我将有幸依偎在一位伟大作家和世纪同龄老人的身旁。整个夜晚我遗忘了睡意,思维的火花总在眼前跳来跳去。我躺下去又坐起来,看看表又望望窗,好容易熬过了这个漫漫长夜。

11月1日那天的北京,虽天空晴朗,但冷风飕飕,已有冬天的寒意。然而我们同行三人张副部长、梅子、我,大家既激动又忐忑不安。冰心先生的一生爱花,尤喜玫瑰。我们驱车七转八拐,好不容易在北京四季花店看到了满意的鲜花。花店老板是两个小伙子,我们直率地告诉他们,我们买花是去拜见冰心。“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女作家?”问话时,他们的眼中也闪着光。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俩忙前忙后插了一个漂亮的、很适中的花篮。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花篮从花店拿进车里,到达北京医院后,我们又从车里拿出来护到胸前。我们心里都明白,对冰心先生的崇敬之情、仰慕之情都凝聚在这绚丽的花瓣上,不能让它遭到一点损伤。

医院很静,进门上楼听得见我们一行人的喘息声。叩开3楼304房间门,先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是冰心先生的大女儿吴冰。我们争相进屋。冰心先生,我心目中的女神,端坐在代步车上,一阵醒目的红毛衣外搭了件雪白的披肩,脚穿一双棉拖鞋,目光慈祥、温和,好像早已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我们分别上前握着老人的手,用世界上最简短、但最厚重的语言向老人问好祝福。同行中,我年龄最小,自然也就排在最后。相比之下,我的时间就更多些。我握着冰心先生的手,用来时练习了千百次的话说:“我千里迢迢从祖国边疆云南昆明赶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小桔灯》照耀了我们几代人,今天我代表云南千万少年儿童向您老问好!祝您长命百岁!”先生一听到“云南昆明”立即转过身来,表情是那么的慈祥,她微笑着说:“谢谢!”话语虽已不十分清晰,但相信我们心里都很明白。有些表达式不需要语言的。冰心老人对云南对昆明的感情,那是从抗战前期开始的。她在昆明、在呈贡生活了近三年。昆明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记得到达昆明旅店的那夜,我们都累得抬不起头来,我怀抱里的不过八个月的小女儿吴青忽然咯咯地拍掌笑了起来,我们才抬起倦眼惊喜地看到座边圆桌上摆的那一大盆猩红的杜鹃花!”昆明呈贡也给这位名人留下的是永远难以忘怀的情愫。她的许多美文就是在呈贡“华氏墓庐”(冰心称为‘默庐’)创作完成的。1940初,她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了题为《黙庐试笔》的散文:

我为什么潜意识的苦恋着北平?我现在真不必苦恋着北平,呈贡山居的环境,实在比我北平西郊的住处,还静,还美。我的寓楼,前廊朝东,正对着城墙,雉堞蜿蜒,松影深青,霁天空阔。最好是在廊上看风雨,从天边几阵白烟,白雾,雨脚如绳,斜飞着直洒到楼前,越过远山,越过近塔,在瓦檐上散落出错落清脆的繁音。还有清晨黄昏看月出,日上。晚霞,朝霭,变幻万端,莫可名状,使人每一早晚,都有新的企望,新的喜悦。下楼出门转向东北,松林下参差的长着荇菜,菜穗正红,而红穗颜色,又分深浅,在灰墙,黄土,绿树之间,带映得十分悦目。出荆门北上斜坡,便到川台寺东首,栗树成林,林外隐见湖影和山光,林间有一片广场,这时已在城墙之上,登墙,外望,高岗起伏,远村隐约。我最爱早起在林中携书独坐,淡云来往,秋阳暖背,爽风拂面,这里清极静极,绝无人迹,只两个小女儿,穿着桔黄水红的绒衣,在广场上游戏奔走,使眼前宇宙,显得十分流动,鲜明。

我的寓楼,后窗朝西,书案便设在窗下,只在窗下,呈贡八影,已可见其三,北望是“凤岭松峦”,前望是“海潮夕照”,南望是“渔浦星灯”。

至今,呈贡县一中还传唱着她所撰写的校歌:

西山苍苍滇海长

绿原上面是家乡

师生济济聚一堂

切磋弘诵毅校训

莫忘来日正多艰

任重道又远

努力奋发自强

为国造福

为人民增光

冰心先生的儿媳妇和吴冰把我从云南带去的民族包放到老人的手上。老人点点头,还是微笑,“好、好!”。她看着我,那眼光充满爱意,分明是我十分熟悉的一种目光啊。霎时,有种说不清楚的热流在我心头涌动。我上前拥抱着先生不肯放手。我亲吻着先生的面颊,我感到她那皮肤的光滑、柔软、松弛。我觉得我又回到了祖母的怀抱。

我是在祖母的怀抱里撒着娇长大的。如果祖母在世,也是冰心老人的年纪。我和祖母的感情用语言是表达不清的。祖孙两代的爱超越时空,永永远远。如今,我不是又依偎在了奶奶的身旁了吗?我是那么的自然、放松,那么的爱有所依。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奶奶,我亲爱的奶奶。”

铁凝说得好:“能够令人敬佩的作家是幸运的,能够令人敬佩而又令人可以亲近的作家则足以拥有双倍的自豪。”我想,作为伟人的冰心离我是遥远的,我很爱戴她、崇拜她,但我认识她的距离是书为尺。作为祖母出现的冰心,更真实亲切,我对她的感觉是可以亲切、信赖和依恋的。

此刻,我真想放肆地、忘乎所以地大叫几声,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听见我的心声:“你有金钱,你有权势,但你能拥有我这份快乐和幸福吗?”

置身于极佳的氛围中,人会有种激动中的宁静,宁静中的快乐。相信这时的人,所感受到的是纯洁度最高的爱。祖母的爱、母亲的爱、师长的爱、爱海无涯。我们在爱的光环中灵魂得以升华。“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是冰心奶奶几十年亲挂在家中的条联。条联书写的内容恰与她的心境相符。她爱祖国、爱高山大海、爱花朵孩子,也爱她那只小白猫。她用爱温暖和激励着几代人,同时也赢得了几代人的敬爱。

“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落,也不觉悲凉。”我真想伏身贴耳告诉冰心奶奶,这段话,我曾牢牢把它刻在心上。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竭智尽力地去善意理解人、关心帮助人。空虚无聊不属于我,我充实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我相信爱有多少,人的胸怀就有多么博大宽广。这是成正比的。

我的心在爱海中驰骋着,在波涛中荡漾着,同伴提醒几次才将我划出的小船拉回岸来。回头看,吴冰和家人都是清一色地面带笑容。这笑容是亲切自然地,我也就更自然了,像回到了自己的家。早已超过了会客的时间,我还想多赖一会。想说:“孙女在祖母面前是可以撒娇的呀。”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心里一热,眼前有点模糊。

冰心的名字在岁月的磨擦中,越磨越坚定,越磨越铮亮。她的爱是深厚和广大的,又是润物细无声的。在文化艺术市场疲软时,她为许多文艺书刊题辞作序。在教师工资被拖欠时,她大声疾呼。还为办好家乡教育、救助失学儿童,多次捐出自己的稿费和积蓄……本来对于我等小字辈,她大可不必约见。事实上,她接见了我。这种温情将暖我一生一世。

冰心奶奶端坐在代步车上,她依然那么温和慈祥。我们在她宁静的、爱意深炯的目光注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离开了医院。

“冰心奶奶,多保重!”我挥着手说。


1995年11月,汪叶菊在北京探望冰心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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